剑雪无名来到仙山已经十一个年头了。
他去过了很多地方,却始终没有把仙山走遍。他等了很多年,也没有等到他的挚友。
吞佛童子未曾身死,然而他即便是死了,仙山也只会多一只魔,而非一剑封禅。
那个曾经北域传奇的剑客,带着他的大漠孤烟和悠悠笛声,散于天地,一息不存。
仙山万物有灵,剑雪无名靠在梅花下的时候尚能听见梅树轻柔的安慰声。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怜悯和安慰,颔首示意之后,将破损的衣袍理好,遮住胸腹一个贯穿的伤口。
仙山之人当然是不会感到疼痛的,然而这里善良的生灵总是担忧过路的旅人会因自己的致命伤口而想起不堪的往事。
剑雪无名故人不多,仙山也并无多少熟面孔。他大多的时候在独行,遇到过太瘦生向他致歉,也遇到过自己曾经救过的盲女月无波。
月无波终于和自己的亲女团聚,她的女儿楚华容一身粉衣,眉宇英气不凡,头发干净,脸颊苍白。
他听月无波吹了半曲鹊桥仙,最终还是起身离去了。
仙山之人不需饮食,也算是一大幸事。剑雪无名死处偏僻,未立坟茔,也无亲人在世。走时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固然潇洒,却也冷清。
无人祭扫自然就没有银钱,他乐的以天为被,四处行走。
他与师兄玄莲曾经同行过一阵子,被乱石砸毙的剑僧一脸心有余悸,他对剑雪说了很多苦境之事。临分别之时,他把莲谳重新递到他的手上。
这把剑曾经刺进过吞佛的身体,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取走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依旧会做梦,说明仙山与人间并无多少不同,除了永不愈合的伤口,和早已忘却的饥饿。
他的梦境非常凌乱,毫无关连的片段难以成为一个完整的梦境,他的梦里有形形色色的路人,也偶尔会梦到他的挚友,低着头拨着火堆,表情是不耐烦的,口中却认真的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
他觉的眼睛被火堆燃起的烟雾熏的疼痛,他叫一剑封禅的名字,然后一串冰冷的眼泪顺着他的腮滚落到衣襟里。
他睁眼,入目是仙山一片茫茫星河。